第一卷 第40章 无法宽慰-《伊犁的风与灯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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赫兰知道自己这句话让她难过了,因为她在乎自己,或许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。
可同样的,她和自己也不一样。
赫兰没再看她,也没等她再说话,只是转过身,拖着那条不甚灵便的腿,一步一步,慢慢走回了自己的病房。
走廊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单薄得像一折就会断的纸。
2016年,人世间发生了太多变化,青色柏油在戈壁上串联起了一条跨越天堑的路,遥远的阿合牙孜牧场考出了一个大学生,世间人们有得有失,哭哭笑笑地捱过朝暮。
赫兰亦有失去。
他失去了他的一条腿。
在他最狂妄又炙热的年纪,在红其拉甫的风里挥着国旗,在训练场上能把沙袋背着跑来跑去,在国境线的界碑旁,曾以为自己能守一辈子的日升月落。
那时候他的未来像草原一样辽阔,骏马能跑多远,他就能走多远。
直到那次跨越冰河,他被捞上来时,那条腿就已经不再是他的一部分了。
以至于从此以后,作为一名战士,就连想要站得笔直,都要靠一截冰冷的金属。
……
方沅沉沉地站在门口,脚步像是被钉死了,一动也不能动。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,顺着脸颊往下淌,她抬手去擦,却越擦越多,索性不管了,让它流干净,只要不出声就好。
赫兰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,初次见面就吸引了她。那双眼睛,亮得能映出雪山的光,盛着草原上大片大片绽开的星辰与信仰,那样一颗滚烫赤诚的心……
偏偏没有一副健全的肢体啊。
而更难过的是什么呢?
是自己那些轻飘飘的安慰,在他蚀骨的困顿与难堪面前,显得那样苍白又可笑。她甚至连劝导和宽慰他的资格都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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